从年非典爆发开始,钟南山的名字就与公共卫生事业紧密联系在了一起,而年开始的新冠疫情,钟南山无疑也成为公众最值得信任的一名公共卫生专家,无论是非典时期,还是新冠疫情时期,他可以说都是一位名气最大的医学领域研究者。
在新冠疫情之前,他被媒体和人们称之为抗非典英雄、抗击非典第一人、抗非典领军人物,非典过后,他还被评为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之一。可见,钟南山院士对我们战胜非典是作出过重要努力和贡献的。
钟南山本身是呼吸病学专家,70年代末就身赴英国爱丁堡大学医学院和伦敦大学研究呼吸系进修,回国后就一直从事呼吸内科相关的临床研究,可以说有着相当扎实的学术基础。
年,非典的肆掠搞得人心惶惶,民众听到中药可治疗非典的传言后,纷纷开始囤购中药,首当其冲的就是板蓝根,白醋、陈醋也在当时的广东被抢购一空。当时,湘潭市一位初二学生十分害怕非典,当他得知板蓝根可以预防非典后,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迅疾从药店里购买了20包板蓝根,当天连服7包,过后不久就出现口吐白沫、呕吐等症状。医院为其解毒,这位学生才保住性命。直至今日,仍然还有人声音认为中医在当时治疗非典上起到了关键作用。
非典时期,钟南山院士清楚地知道,这个病毒没有特效药,也就是没有针对性的药物,在一次学术研讨会上,钟南山指出,“没有任何一种药物能有效治疗冠状病毒。”它跟现在的新冠病毒一样,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一种自限性疾病,虽然有着比新冠更高的致死率,但是仍然有93%的病人能够不吃药自己完全好转。
当时,钟南山主动请缨接收了很多危重感染者,这些危重症患者的死亡率高达90%,他采用的治疗方法中,没有中药的影子,根据当时的报道,他的团队探索了如下治疗方式,“当病人肺部阴影不断增多,血氧监测有下降时,及时采用无创通气,病人的氧气吸入量就会增多,能较好地改善病人症状;当病人出现高热和肺部炎症加剧时,适当给予皮质激素,从每日80毫克至毫克不等,能有效地减轻肺泡的非特异性炎症,阻止肺部的纤维化病变;而当病人继发细菌感染时,必须有针对性地使用抗生素。”这套治疗手段大大降低了死亡率。
当然,钟南山并没有否认中医或中药,在给同行的建议中,他提出可以用中医中药辅助治疗。
后来,他也投身到了中药的研究中,比如板蓝根。年,钟南山团队参与共建的“中药板蓝根抗病毒作用机理研究”项目启动,他表示正在调动全世界的一流资源研究板蓝根,他对板蓝根的憧憬是成为有全球影响的第二个“青蒿素”。从“青蒿素”的类比中,我们看出钟院士其实是想通过严格的医学验证,搞清楚板蓝根的抗病毒性机理。
年,钟南山院士在谈到禽流感病毒时指出,“我们原以为板蓝根只是能清热解毒,对病毒有点效,现在看起来它虽然不能直接杀死病毒,但仍然很有效,可以通过其他途径保护人的细胞。”年,钟南山在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讨论了板蓝根。接下来,他和研究团队又陆续表明,板蓝根具有清除毒素的功能,是体内毒素的“清道夫”。
当板蓝根生产厂家白云山被罚虚假宣传时,他连忙出来澄清,指出没有证据表明板蓝根能够预防流感。
直到年,钟南山团队都一直在研究板蓝根,企图弄清楚板蓝根的机理作用。
年新冠爆发,耄耋之年的钟南山又回到了公众视野,板蓝根似乎有了用武之地。年初时,钟南山就针对流感表示板蓝根在抗病毒方面有一定作用,并且还能够通过调节宿主过度免疫反应“抑制病毒介导炎症”。
4月22日,钟南山团队表示初步发现了板蓝根、小柴胡颗粒等中药能够达到一定的体外抑制效果。
这个社会是一个崇拜权威的社会,有权威背书的产品,不怕没有人买,在钟南山的宣传下,中药再一次成为防治新冠的头号选项,民众们大肆抢购。
10月13日,钟南山院士在某研讨会上表示,板蓝根在预防病毒进入细胞方面具有很好的作用,并发现了板蓝根在抗病毒实验中显示了体外抑制药效。
其实这只不过是在重复他之前的话,4月份讲这话时,卖得正热的是双黄连,板蓝根还暂时没有水花。而且也不能说他是错的,他的表述是严谨的,脱离了细胞的病毒,本来就很脆弱,不但板蓝根能够抑制,连消毒水都可以。但人们读到的信息是板蓝根能治新冠,消息出来后板蓝根即刻大卖,连背后的上市公司股价都拉到了涨停。
虽然一直致力于研究板蓝根,但钟南山院士在新冠以来并没有偏爱板蓝根这一款中药,同样主推的还有连花清瘟、双黄连,甚至凉茶都受到了钟老的青睐。连花清瘟也是从年开始进入钟老的新冠药物推荐目录的,年5月4日,钟老与留学生连线时提到,连花清瘟对治疗新冠的作用有充分的证据。“进行实验后,我有底气、有证据来说,连花清瘟真的有效。”他说道。而连花清瘟的双盲实验两年后才开始。
不出意外,连花清瘟又成了市场上的香饽饽,一时间风光无限,二级市场上也涨上了天,市值翻了三倍。
特别是进入年12月份以来,连花清瘟的销量来到了史无前例的顶峰,上海疫情期间免费领取的这款中药,目前涨价都很难买到,在一窝蜂的哄抢中,有人甚至成箱成箱地囤货,他们有些人是相信连花清瘟能够预防新冠,有些人是相信连花清瘟能够治疗新冠,若是这买回去的一整箱都吃下去,没有被新冠感染致死,也怕是要被连花清瘟毒死。
今年8月份,钟南山表示,“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药能够被证实对新冠肺炎有预防作用。”这话与之前力推板蓝根、连花清瘟的言行似乎有点前后矛盾,但院士始终是院士,他始终是严谨的,严格来说他并没有前后不一,因为他确实没有亲口说过哪个药能预防新冠,可见他还是为自己留了后路。作为被信任的权威,当他提及某个药,尽管没有直接说该药能预防病毒,而民众买不买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连花清瘟就是一例。
网上流传着钟南山的很多合订本,合订本中的素材之所以存在,并不仅仅是时势或环境改变导致的,不管怎么述说,关于新冠病毒的事实永远在那里,作为一名专家,钟老显然是知道这些事实的。改变的其实是人心。人是会变的,非典时期的钟南山,是一个公认的英雄。
新冠三年,钟老院士让我想起了罗翔的那句话,要珍惜德行,却不要成为荣誉的奴隶,因为前者是永恒的,后者却很快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