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的时候就跟同学讲了,其实小青龙汤、射干麻黄汤、厚朴麻黄汤这三个方交集是一大块的,很多咳嗽都是A汤、B汤、C汤任一种都能医好,所以在辩证的时候,万一辨证的不是那么清楚,就像“喉中如有水鸡声”,当然这是张仲景写射干麻黄汤的,不过你用到厚朴麻黄汤有时候也可以有效,小青龙汤也可以有效,所以这种多多少少都对的情况,大家在用药的时候说不定可以轻松一点。
厚朴麻黄汤跟下一条泽漆汤的不同点,一个是“咳而脉浮”,一个是“咳而脉沉”我们以最基本的把脉思考会说“咳而脉浮”是邪在表,“咳而脉沉”就是邪在里。
古时候的医书就写一个脉浮、脉沉,其实在那个时候是很精确的一种描述,因为中医的临床并不喜欢动到解剖学,所以如果我们要把厚朴麻黄汤证跟泽漆汤证用现代的解剖学来讲的话,会把它说成,病邪是在组织的表面或者外面的,那个脉就会比较浮;如果病邪比较在组织里面的,比如说肺癌,就是肺的组织里面长的东西,那就会脉比较沉。
看邪气的位置,脉会有浮沉的不同,只是古时候对于肺的感受是,胸口那一块叫做肺,什么组织里面组织外面,大概不会往解剖学的方向去思考。
当咳嗽而脉浮的时候,我们就会知道肺部正气跟邪气交战的战场是靠外面,既然如此我们要顺着这个方向,把邪气往外逼散就好了,在逼散的同时,我们也要镇固住肺的元气,让肺的元气不要跟着一起散掉,大概做到这几件事就好。
厚朴麻黄汤桂林古本跟《金匮要略》的内容其实还是差了几味药的,桂林古本没有小麦,《金匮要略》里面有小麦这味药;桂林古本也没有细辛、干姜,《金匮要略》里面有细辛、干姜;
一般会觉得用《金匮要略》的版本也不错,如果不用细辛干姜的话,就意味着这个咳嗽是比较偏热的,比较是气管、支气管有一点发炎的那种咳嗽,那用了细辛干姜会不会也有效?还是会有效,所以两个方都可以用,效果都还不错。
把这几味药稍微看一看,会觉得有一种遇到老朋友的心情,想想看,一个容易咳嗽的人如果要吃桂枝汤,桂枝汤就要加厚朴杏仁,喘家作桂枝汤加厚朴杏仁。这个汤里面厚朴杏仁也都放了;
如果是人的气管、支气管在发炎,要消这种发炎,最有效的药是麻杏甘石汤,那因为是咳嗽的杂病所以不放甘草,里面麻黄、石膏、杏仁都有了,所以麻杏甘石汤有效的三味药都在里面;
如果咳嗽肺里面有太多的痰水,要去痰水镇咳,小青龙汤里面最代表性的细辛干姜五味子结构,这里面也有了。所以我们所有熟悉的经方咳嗽药,全部都到这边来了个大团圆。
看起来即使乱枪打鸟也会中的感觉,所以是个综合性有效的方。
实际临床来讲,厚朴麻黄汤的药性是很好的,只是用的时候要胆子大一点,我们平常煮这个汤至少要乘以0.2,分成三碗,一天把它喝掉,通常一天之内,咳嗽就会平息很多了。当然半夏最好是用生半夏,不然祛痰的效果不够好,石膏鸡子大的话,以现代计量来算,大概是二两多一点,如果你要用乘以0.2的剂量,那就放个一两半左右就可以了。
有很多药都是大家的老朋友,来复习一下厚朴吧,我们学桂枝加厚朴杏仁汤的时候,厚朴只是淡淡的跟同学带过一下,现在来看这个汤它的主要药味是厚朴,因为以厚朴当做这个药方的方名,所以大概厚朴在这个方子里是很重要的。
之前讲到厚朴的药效是苦温的,温而燥,又温燥又能散结。在平胃散里面用厚朴,那意味着平胃散里面厚朴是又能燥脾胃又能暖脾胃,又能宽肠降气,然后让脾胃能容易消化东西,这是厚朴的用途之一。
如果把它放回咳嗽框架的话,那它能消痰散结降气,这是厚朴在这个方子里第一层面的功用。
另外厚朴能消除胀满,像咳嗽的时候多多少少会有肺的胀满感。我们在中药的药味处理上面,比如有个人他本来气不虚,然后吃了太多人参黄芪,结果弄到他闷胀作喘的时候,通常我们给他煎一点厚朴汤来喝,就可以把胸口这边太多的气散开,所以胸口闷胀,气束到的时候,是可以用厚朴来泄它的,这是它另外一层的功用。
我们在学射干麻黄汤的时候说,射干麻黄汤的另外一面是半夏厚朴汤,厚朴也作用在食道这边,能把喉咙这边的痰气打下去。像《千金方》讲到厚朴麻黄汤的时候就说,喉中如水鸡声也可以用厚朴麻黄汤。这意味着射干是寒而能散喉中结的,厚朴是苦温而能散的,所以它还是有一定的疗效。
它里面有加石膏,所以肺也需要暖一下,所以厚朴干姜都放了。因为肺可能有发炎,所以用石膏来消炎。所以这两路的药,在经方里面就比较能让人看到什么叫“二药不相消”,热药做热药的事,寒药做寒药的事,药性并不会互相抵消掉。
另外厚朴麻黄汤,尤其适合一种特别的咳嗽,就是咳嗽的时候,会觉得心下,也就是胃的位置,有一点点胀胀闷闷的。就是咳嗽归咳嗽,你又同时觉得心下胀闷,那你就会知道,这个咳嗽它是牵连着胃上有痰饮,胸满心下坚的咳嗽,这特别适合用厚朴,他可以连肠胃区块的痰一起清下去,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千金方》的半夏厚朴汤证有多一个胸满心下坚的主症。
另外厚朴用到五两是个比较大的剂量,厚朴用到这么大的话,大概主要是取它扩宽胸廓的药性,好像胸口这边充满了邪气,肺没有正气能容身的空间,厚朴像个大力士,硬是把肺这个帐篷撑起来,所以要用到五两。
有些方剂或者本草的书他会写,比如说半夏厚朴汤里的五味药,生姜、半夏、紫苏叶、茯苓都是各有各的功用,可厚朴这味药是硬把气能够压下来,是以力道为主,所以用到比较多的厚朴,就是要借助厚朴雄浑的力道,其他那些药的作用跟厚朴相比都比较细巧。所以厚朴打出这个方子最主要的框架,其他的药味再各做各的事情,这是历代医家对于厚朴麻黄汤的大概认识。
《名医别录》:小麦,除热,止燥渴,利小便,养肝气,止漏血,唾血。
接下来我们要看一看厚朴麻黄汤在《金匮要略》里面,还有一味药是小麦,小麦不是《神农本草经》里的药,魏晋的《名医别录》里面才出现的药物。
厚朴麻黄汤治咳而脉浮这个最重要的主证,有的时候可以推扩到一些其他的东西,就比如说近代会说,肺部纤维化用厚朴麻黄汤也会有效。其实这里面的药物,除了小麦有一点润肺的感觉,其他的没有什么药可以帮助肺长起来,可是就因为主证合了,所以用了这个方剂可以把邪气快速逼散,让肺能保住。
《名医别录》里面说把小麦做成曲,能够消谷止利,帮助身体消化,止拉肚子。还特别交代,如果是做面的话,不能消热止烦,这里他为什么特别要这样提?
因为一般临床上用小麦入汤剂,就是用它在清心除烦为主的。可能我们有些人就会觉得,我天天都在吃面条,天天都在上火,天天吃面包天天上火,好像没有什么除烦的效果。所以他就跟你讲,当你做成面条或面包的时候就没有这个效果了,要直接小麦放在汤里面煎,才会比较有这个效果,可能小麦之类的谷类豆类这种东西,都是当它有一层皮膜的时候比较寒,把它皮膜去掉磨成面粉再烘焙过,就没有寒性了,所以我们是取直接下来的小麦种来用的。
无毒,主除客热,止烦渴咽燥。小麦基本上我们把它看待成是个比较凉而润的药。到底它是润哪里呢?历代一直以来搞得不很清楚。
以小麦为主的药方,在仲景的方书里面有个甘麦大枣汤,治妇人脏燥,就是女人的内脏太干燥了,会让这个女人悲伤欲哭,没事无端的会乱哭,然后喜欢乱打哈欠,相如神灵所作,好像鬼上身一样,莫名其妙的。
这样女人的神经病,乱哭,喜欢打哈欠,流鼻涕,流眼泪是用甘麦大枣汤。张仲景的那个书一开始写脏燥,所以大家就会觉得甘草、小麦、大枣都是润的药物,但到底是哪一脏燥?
《名医别录》说它能利小便,养肝气,其实肝气可能是比较怪的版本,比较多的版本写养心气。所以到底是心还是肝?
在汉魏时代的古方医书里面,凡是说到“心气”都是指心阴,这是他们一个很奇怪的笔法,像三黄泻心汤都说“心气不足”,那就是心阴不足,所以心烧起来了,所以要用三黄来泻心。
《辅行诀》里面讲到朱鸟汤,就是黄连阿胶鸡子黄汤,也说心气不足怎么怎么样,那个心气不足也明显的是心阴不足,不是心阳不足,所以那个时代说到的心气指的是心阴。
这样如果《名医别录》写的是养心气的话,就会让人觉得说,他可能是滋心阴,但这只是大家的揣测而已。
另外的说法是“脏燥悲伤欲哭”的这个脏燥,当然燥的是肺脏,因为肺主悲,肺太燥才会产生肺的不良情志,才会悲,所以有人说他是润肺的。
甚至有人说女人脏燥悲伤哭,男人怎么都不脏燥不哭?所以代表的是子宫在燥,这是女人有,而男人没有的脏。所以这个东西到今天为止都是个悬案。
但是我们在临床上用小麦的话,子宫那边是搞不清楚了,但至少润心润肺润脾都是有这个效果存在的,所以我们来看它临床上大概是怎么在用的。
首先他说,主除客热,就是这个人虚而发热,主要是阴虚发热,止烦渴咽燥,临床上面用小麦,一般就是莫名的一阵阵的低热或者虚热,有的时候用小麦煮水稍微滋一下心肺之阴,这个热就平息了,那阴虚发热,小麦是可以的。
甚至我们也会用小麦来止虚汗或者盗汗,小麦先用小火炒一炒,再用大火炒一炒,然后把它打碎成粉,然后用用稀的米汤,每次吃2.5钱小麦粉,就能止虚汗盗汗,这古时候比较常用的方子。
另外《名医别录》说“养心气”刚也描述了,那个时代的文法上,养心气就是滋心阴。
又有别的本草书说它能“实肤体”,就是让你的肌肤能扎实,那能实肤体,我们知道他是能够实肺的,所以就能够补到肺。
至于它利小便的效果,或许就跟前面讲的紫菀有一点类似了,前面有讲到紫菀能够利小便,那是肺阴虚以致于肺气不足,不能降,小便下不来。和小麦治疗的小便的问题,可能有点类似。
一般的方子是,如果老人家肾气不够,小便滴滴答答的话,那就用一碗的小麦加上二两的通草用水煮一煮,然后把它当茶喝,这样就比较能够通小便,是个比较寒而润的通小便的药。这个方我们不必一定要用,因为经方也有别的很好用。
至于说他是养肝气还是养心气?《黄帝内经》也在说,肝苦急,就是肝很怕急,要急食甘以缓之,所以我们说,用一些味道很甘甜润脾的药,一样是可以缓肝的,所以它养肝气也不能说错。
至于止漏血唾血,这个就好像看得出,小麦有一点归脾了,因为我们说脾统血,如果一个女人月经后期一直不干净,还有血滴下来,这种血滴漏不止,我们就要用脾统血的机能,去止这个血,最代表性的方是时方的归脾汤,归脾汤能够证明,人的脾有统血机能,所以小麦能够宁心安神,能补脾统血的话,就可以止漏血唾血。
如果以方剂来讲的话,一般人如果小便带着血丝,那他保养的饮料就是把小麦稍微打碎一点,然后炒一炒,加砂糖煮水每天当茶喝,这样就可以让人尿血不容易发作。
至于让女人易孕,有的版本也没这几个字。因为很多药都能够帮助人怀孕,小麦也不是最代表性的,所以大概知道一下就好。
我们把小麦的药性这样顺过一遍,就会知道在厚朴麻黄汤里面大部分的药味,还是偏于燥烈,药性比较强悍,有个小麦在那边帮忙,润心润肺润脾,让整个药性变得缓和一点还是不错的。
《金匮要略》里面说,先用小麦去煮水,小麦煮熟了以后,再把小麦捞掉,再用剩下的水来煎药,这是这个方子金匮版本的,不同的煎煮法。
我觉得厚朴麻黄汤在临床上是很好用的方,多方面的有功能,气管发炎也会有效,痰饮多也会有效,邪气实肺胀胸闷也会有些效,所以以一个“咳而脉浮”这么简单的辩证点,来开这个方子其实也是很好的。
因为这个方子的药效非常广,我们只要把握到脉浮这一点,就会很好开,要不辩证点就再加个咳嗽的时候觉得胃这个地方有点闷闷胀胀的,也可以用厚朴麻黄汤。